1300年前,玄奘法师一人一马一路西行,独自穿越甘肃的茫茫戈壁。千年之后,沿着古人的足迹,去甘肃、游敦煌、走戈壁、穿迭山、跑祁连......已经成为众多户外爱好者的必选题。
甘肃有着黄土高坡的雄浑、内蒙古草原的丰饶、青藏高原的壮阔、江南水乡的灵秀,大漠戈壁、森林草原、雪山冰川、丹霞砂林......各类景观任你驰骋。去了甘肃, 你就去了大半个中国。
文/ 小轩
图/ 吴平关、哈瑞姆·哈桑、王清、刘军文、八千、袁玮、马德民
从来没有一个广阔地域像甘肃这样古老而苍凉,寂然而质朴,历史久远却发展滞缓,饱经沧桑而肃穆庄严。荒野在自然地理上的孤绝与阻隔,造成甘肃与外界在经济、文化上的隔离状态,同时也形成文化封存的现实。
就地理而言,中国自然地貌总体呈现“西高东低”的三级阶梯形状,甘肃处于第二阶梯,同中原腹地和沿海地貌相比,除了没有海洋外,拥有所有类型的地貌。
这一区域显著的特征就是山地众多,且大都处于干旱、半干旱或荒漠、半荒漠的自然状态中,属于典型的“高地”环境。
绵延的甘肃荒野地带以一种几乎是原始的、亘古不变的姿态感受着大自然的暴烈与粗犷,雄奇与豪迈。历史上甘肃是兵家争夺的战场前线,从煌煌汉武到近代军阀,留下数不清的战争遗骸和血腥残迹。
历史上雄心壮志的英武豪俊,在甘肃建立其功勋和展现其才华,盛唐边塞诗人倾其一生所歌咏的一切,都明晰表现了他们铭心刻骨的记忆:“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甘肃这片土地上曾有过辉煌的古代文明,沟通华夏与世界的丝绸之路,震惊世界的古建筑群,敦煌石窟艺术瑰宝等,都以其古老与超绝彪炳史册。
甘肃大地湾遗址和马家窑遗址证明了文明的源远流长,昭示着原始先民在这块热土上生生不息,羲皇故里则是人文始祖伏羲教民渔猎耕稼和认识世界的地方。郁郁乎文哉的周朝其先祖长期生息于陇上。秦长城、汉长城、明长城的西端终点都在甘肃。
对甘肃文化发展影响最广而且遗存最丰的要数丝绸之路。丝绸之路在甘肃境内,东起西安,西出阳关,长达1500公里。随着丝路开通,胡商组团结队东来胡麻、大蒜、黄瓜、香菜等相继传进中国;而中国的打井、铸铁、造纸等先进技术和瓷器、丝绸等高档商品,沿着这条路输出到国外。丝绸之路也曾是干戈不息、烽烟频起的战场。由于历史上征战不已,陇山陇水几乎成了某种象征物。
中华民族传统的文化形态更典型地体现在西部。黄土高原是民族历史上最早的农耕区,传统文化的各种形态在这里形成集结并沉淀下来,最终成为西部精神文化的基因。
△位于甘肃武威天祝藏族自治县的冰沟河是祁连山景观的代表之地,雪山、湖泊、峡谷,草原......集中了所有山岳型景观的精髓。
甘肃是多民族的集聚地,生活着汉、藏、回、蒙、维吾尔、哈萨克等43个民族,被称为世界人种的博览区。中原农耕文化与西部游牧文化相交融,儒道文化与佛教文化、伊斯兰文化相交汇,使这里的文化呈现出斑驳的多元状态,而缺乏一种占主导地位又根深蒂固的文化形态。
这也是一个边缘地带,自然的荒漠与人为的争斗形成的长期动荡,加之远离中原,使这里的自然地貌与人文精神呈现出被剥夺殆尽后的老迈之态,更多些自卑与封闭。
甘肃因为深厚的传统文化的积淀、地域的闭塞、信息的阻隔和心态的保守,使这片大地在向工业文化转型过程中步履显得格外沉重。当沿海地区已经享受着现代工业文明硕果的时候,甘肃仍在传统的文明形态中步态蹒跚。
向西行的路是遥远的路、至难的路,同时也是唯一向上的路、升高的路。向西行的路是日落之地、雪国之境,是白云与乌云交替占领天空的高地。
日渐隆起的高地,匍匐着草场、养育着牛羊、奔腾着河流、庇护着帐篷、村庄、田野和一座座相连的城市。也正是这升高的路才是我们亲近自然的出路。
这条路一年四季同时存在,冬季漫长、春天短暂,充足的夏季阳光照晒着雪山,流淌着河流,河流汇集着力量,汹涌咆哮着,甚至是狂欢着奔出阔大的山口。
西部的夏天,气势磅礴地到来了。农历六月初六,甘肃张掖肃南裕固族自治县大河乡草坡上集聚2000多名裕固族牧民。每年农历这天他们都要来“祭鄂博”。
裕固族民歌里有这样一句唱词:“家家门上有亲,每个山垭腰上有鄂博。”“祭鄂博”其实是祭祀山神,是裕固族牧民祭祀活动中的宗教内容,其中插箭是最重要的一个环节。
插箭用雪山上的松木制做,上面要挂上牛毛、羊毛,和写有经文的经幡、风马。这些集聚成山的形状的插箭,意思是给山神送去武器,让山神保卫人畜平安。
同样的一天,向东离肃南大河乡600公里的甘肃省天祝藏族自治县抓喜秀龙乡的山丘上,十几个游牧的藏族牧民,请来寺庙里的喇嘛,集中到这里祭祀山神,祈求水草丰美、牛羊成群。
一西一东,裕固族和藏族一同信奉着藏传佛教,一同生活在雪山下,一同祭祀着山神,祭祀着山一样的“鄂博”。
在海螺神秘的声音里,以喜悦、膜拜、赞美的心情敬仰、供奉这座伟大的山,这座山叫祁连山。“祁连”是古代中国一个强大游牧民族——匈奴的词汇,意为天空的“天”,祁连山也被叫做“天山”。
祁连山形成在遥远的地质年代,从古老的海里慢慢升起。祁连山和昆仑山、天山、秦岭是最早确定东西走向的山,它们共同确定了中国的地形走向。
祁连山是“褶皱断块山脉”,颜色各异的褶皱说明祁连山地层活动极为剧烈,这里的地层经历几千万年挤压、扩张、扭曲甚至翻转,而这些活动通过褶皱成为山的典型样貌。
过去,人们没从科学意义上发现祁连山,当时认为昆仑山为界,青藏高原到昆仑山脚下为止,发现祁连山后,把青藏高原北界向北推了3个纬度,300多公里。
青藏高原将势力范围扩展到祁连山,让同是亚欧板块碰撞家族的祁连山,成为自己最北边的邻居。其实,地球的山、亚洲的山、西部的山,有哪一座是孤立存在而不遥相呼应呢?又有哪一座伟大的山不是千峰万岭,河谷相间?
祁连山全长1000公里,由20多条西北—东南走向的平行山脉和盆地、河谷组成。祁连山东端至乌鞘岭与黄河谷地相连,西端在当金山口与阿尔金山相接,最宽处在甘肃省酒泉市与柴达木盆地之间,达300公里。
祁连山山峰海拔大多在4000—5000米之间,山峰发育2000多条冰川。中段偏西的疏勒南山最高峰“岗则吾结”,海拔5826米,藏语中是八个山峰的意思,是祁连山的最高峰,也叫做团结峰。
疏勒南山也是祁连山系中最高的山脉,西端同大雪山相连,东端与沙果林那穆吉木岭雪山连在一起,疏勒南山分布14条山谷冰川,冰舌下伸到海拔4600米处。冰雪融水成为北大河、疏勒河、大通河的水源补给,同时它还是疏勒河与党河、哈拉湖水系的分水岭。
党河南山是祁连山系西段最北部山脉,是甘青两省界山,因位于党河之南得名。党河南山西起当金山口,东至哈拉湖以南,长300公里,宽20—30公里,海拔多4000米以上,为党河与大哈尔腾河的分水岭。
肃北老虎沟12号冰川透明梦柯冰川长度超过10公里,是祁连山最大的山谷冰川。透明梦柯冰川曾被《中国国家地理》评选为中国最美六大冰川之一。
察汗鄂博图岭位于柴达木盆地北缘,为大哈尔腾河与小哈尔腾河的分水岭。土尔根达坂山位于柴达木盆地北部,祁连山系西段最南支脉,冰舌延伸到海拔4700米的谷地中,冰川面积870多平方公里,是祁连山系中现代冰川作用中心之一。
土尔根达坂山南坡冰雪融水汇入马海河和塔塔棱河,分别注入马海湖和小柴旦湖。北坡融水则汇入哈尔腾河,注入大小苏干湖。
位于德令哈盆地左侧的宗务隆山是横亘在柴达木盆地北缘东西走向的山脉。
祁连山中段山脉更为有名:走廊南山是祁连山系最北的一列山脉,甘青两省界山,因居河西走廊之南而得名。它西北起于玉门昌马盆地,东南止于青海俄博河源头,全长360公里,海拔4500—5000米。主峰素珠链海拔5647米。
托莱山赫赫有名,是中国第二大内陆河黑河的源头。“托莱”蒙古语意为“兔子”,因这里野兔多而得名。长280公里,宽20公里,平均海拔4500米,最高峰海拔5159米。
托莱山继续向东延伸,形成大通山和达坂山。山体南侧北大河谷地,东西长200公里,南北宽15—20公里,被洪积物质和冰川沉积物覆盖的平原是祁连山地重要牧业区;东端大通河谷地,底部宽阔,覆盖有黄土冲积物,海拔较低,是祁连山地重要的河谷农业区。
青海南山是祁连山系最南山脉,因位于青海湖南面而得名。西北部起于天峻县布哈河南岸,东南至倒淌河与拉脊山分界处,是青海湖盆地与共和盆地的界山。
再来看祁连山东段主要支脉。冷龙岭是祁连山东端的精华与亮点,它位于祁连山系东北部,平均海拔4500米,最高峰岗什卡峰海拔5254米。
冷龙岭地处东南季风迎风坡,降水丰沛,发育了石羊河等多条河流。山的南北两侧分别是青海门源、互助农业区和甘肃的永昌、武威、民勤农业区。
达坂山在冷龙岭南面,是大通河与湟水之间的山脉,也是青海主要林区之一。从塔尔寺南侧的山是拉脊山,是祁连山东段最南的支脉,是黄河干流湟水的分水岭,西北部与日月山相接,向东南部延伸至青海民和县南部黄河之畔。作为祁连山的家族,拉脊山让塔尔寺这座著名藏传佛教寺院与祁连山有了水源关系。
日月山西北部与大通山相连,东南部与拉脊山相接。日月山是中国重要的自然地理分界线,为季风区与非季风区、外流河与内流河的分界线,是黄土高原最西缘、青海省内农业区与牧业区的分界线,东西两侧自然景色截然不同。
青藏公路从日月山口穿过,唐朝的文成公主进藏时曾在此停留回望长安。山口东边山坡上,高高的鄂博借着季侯风传递着藏传佛教经典。这里已成为一座历史文化名山。
祁连山为中国贡献了河西走廊,贡献了丝绸之路最黄金的地段,是中国西北最慷慨的一座山,是丝绸之路的幕后英雄。
“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听说祁连山是从匈奴歌开始。匈奴人称祁连为天,祁连山是他们的天山。李白的“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中的“天山”,说的就是这条斜卧于青海和甘肃交界处的祁连山脉。
自太平洋上远道而来的东南季风,裹挟着暖湿水汽,在祁连山阻拦下耗尽最后力气:东部季风区与西北干旱区的分界线就在祁连山中部。沿着祁连山山体自东南向西北一路行进,降水减少,景色从森林过渡到草原,最后是戈壁,从田园风光,到草原牧歌,再到塞外荒漠,让人豪迈之心顿生。
东南季风为祁连山塑造了粗犷壮观的山谷冰川。祁连山腹地有3000多条冰川,总储水量1320亿立方米,相当于5个蓄满水的鄱阳湖,这些巨型固体水库在干旱的西北滋养了河西走廊的城池和文明。全长1000多公里的祁连山像巨人手臂向西握住广阔的新疆,向南挽起青藏高原,把中国西部和中原地区融为一体。
冰川是祁连山气候的缩影。祁连山里与冰川伴生的是彩丘和丹霞,集中分布在祁连山的山前低地,总面积超过500平方公里。彩丘在祁连山中分布广泛,多种色彩交织组成丰富多彩的图案,仿佛是上天在肆意地泼墨。
彩丘之所以绚丽,得益于古气候环境对于岩石形成过程的影响。距今1.35亿—9600万年的白垩纪到新近纪,彩丘所在位置还是湖泊,气候反复变化,经常是一时炎热干旱,一时又低温潮湿。在炎热干旱时,沉积物颜色是红色和紫红色,而低温潮湿时则为黄绿、灰绿、灰黑等颜色。
彩丘形成过程中,炎热干旱气候占据主导,所以红色成为彩丘主色调,彩丘岩石成分复杂导致其质地松软,整个山体在流水和风力的侵蚀下很容易破碎,这就形成妩媚动人的缓坡彩丘,而不是陡峭硬朗的“彩山”。著名的张掖丹霞景区就是彩丘与丹霞伴生的地貌,而张掖肃南的冰沟丹霞、兰州的水墨丹霞各有特色。
与彩丘伴生的是丹霞地貌,丹霞与彩丘演化路径相似,但顶平、身陡、麓缓,与丘状彩丘在视觉上很好区分。
人们曾经认为,丹霞地貌都集中于热带与亚热带,干旱西北只会孕育彩丘。祁连山丹霞的发现打破了人们的认知。陡峭的峡谷是青年期的丹霞,巍峨阳刚。当崖面崩塌后形成城堡、宫殿状的残峰石墙或石柱,在夕阳映衬下金碧辉煌,这是步入中年的丹霞,气势恢宏。
随着风化日趋严重,缓坡上只剩下残峰孤立,这标志着丹霞进入风烛残年。最终,砂砾岩石柱倒了下去,大地被沙葱的绿色所覆盖,丹霞景观不再明显,时间抹平了一切。祁连山的彩丘和丹霞静谧无言,但它们就像时间博物馆娓娓诉说着祁连山的故事。
西部大地是中国地势高地,大沙漠大戈壁大山脉大高原以及大江大河源头,天高地远,比较封闭,保存了许多完整的民俗民情,原生态的文化因素、民间文化在西部大多地区相对完整。严格意义上的大西北应该在兰州以西,兰州以东基本上是中原文化。
兰州以西,西部风物和格调渐次呈现,并且有着极大差异性。历经西部风云雨雪的洗礼,就会明白博大辽阔,气贯长虹,大漠瀚海,历史长河。
河西走廊西端有一条河叫弱水,第一次听说时就感叹于古人命名的诗意。大概意思是它流得很弱不能载舟,然而又绵绵不断。它们从祁连山中一路漂流过来,喘息着几乎要断气,然而又活过来,终究在下游积成一片令人惊叹的生命。人们叫它居延海。
在西部生活过的人有这种感觉,天地辽阔,视野通透,心存敬畏。在大戈壁上,如果有一棵植物,其姿势神态就有画面感。不仅仅是眼之所见,那要扎多么坚实的根,那就是生命力。在这种地方产生的情感该有多大穿透力。
一边是戈壁一边是绿洲,没有过渡,直截了当,完全是跳跃式地质结构,文学语言就是诗。诗是跳跃性的,为什么草原民族那么抒情,游牧于大地,时而瀚海,时而群山,时而草原,全是动态的,全是活性因素,潜移默化,自然而然成为生命的一部分。
戈壁沙漠是甘肃最具代表性的地貌和景观,河西走廊城市绿洲间分布的就是戈壁——武威民勤夹在巴丹吉林和腾格里沙漠之间,沙地多于戈壁;酒泉、瓜州和敦煌周边戈壁是历史文化最为丰富的区域;肃北与新疆交界处的黑戈壁透着神秘的色彩;阿克赛哈萨克族自治县境内的阿尔金山以干燥剥蚀著称,沙漠盛行风在绵延几百公里的山体上剥蚀出元古地刻、震旦岩雕、石炭褶相、侏罗纪金字塔、第三纪镂壁,荒凉得让人想起火星地表。尤其是雅丹地貌风蚀残丘成为西部景观中最有冲击力的一部分,观者目瞪口呆患了失语症似的不知如何表达震撼感觉。
雅丹地貌主要分布在阿尔金山北麓的敦煌雅丹魔鬼城、玉门关以西的三垄沙雅丹群和柴达木盆地的大风山、牛鼻子梁、俄博梁以及更远一点的南八仙、茶冷口、一里平一带。西风的力量、时间的力量把砂岩、石灰岩、红泥岩雕琢得形状诡异、姿态怪诞,每个雅丹地貌群的形状都不同。
青山绿水是生态,而荒漠是另一种生态。世界上信仰多诞生于荒漠与半荒漠地带,海拔越高的地方和荒漠化程度越大的地方,信仰越坚定。辽阔而苍茫的地理才能产生伟大的精神。戈壁和雅丹就是荒原的见证者。
中国每个省区市都有简称,很多省区市的简称看起来都很奇怪,但其实都有深厚的历史内涵。甘肃有两个简称,一个叫甘,一个叫陇。
“甘”主要用于车牌号,而“陇”是最正式的简称,用的地方就多了。比如从华东连向西北的重要铁路干线陇海线,一头是兰州,一头是连云港,也是欧亚大陆桥的组成部分。
除了地理名词,历史名词里的“陇”更多。比如有个成语叫得陇望蜀,就是说得到了甘肃,还想要四川。这个成语出自《后汉书》,也就是说,早在汉朝时候陇就已经成为甘肃这片地区的名称。
汉唐以来,大量边塞诗中都提到“陇山”,如唐朝边塞诗人岑参的“胡笳怨兮将送君,秦山遥望陇山云”,再如唐朝诗人贯休的“回首陇山头,连天草木秋”......被纳入古诗中的“陇山”不胜枚举。
其实,参照之前那些省区市的简称,自然就能猜到陇字的意思。省区市的简称要么是因为古国名,要么是因为山水名。而甘肃简称“陇”也是同样的原因——陇山。
在甘肃、陕西、宁夏三省区交界的地方有一座六盘山,山势险峻,想到山顶的话必须盘道六重,所以叫六盘山。六盘山南段叫做陇山。
陇和垄是通假字,就是垄起、凸起的意思。关中地区是平原,而平原上突然凸起一座山,所以古代人就称为陇山。
陇山在古代是一座重要的山脉,被古人看成华夷的分界线。先秦时代,陇山以东的人自称为华夏,陇山以西的人就被称为犬戎。华夏周围有四夷,南蛮、北狄、东夷、西戎,这是古代华夏民族对周边少数民族的称呼。陇山被看作分界线,不管是生活在当地的羌人,还是从中原迁徙的人,到了陇山以西,就成了犬戎。
陇山地位很高,所以陇字慢慢就成了当地代称。其实,“陇”字的历史要比甘肃悠久多了。甘肃地区有两个重镇,一个叫张掖,古称甘州,一个叫酒泉,古称肃州。后来西夏在这里设立甘肃军司,就是把两个重镇名字各取一字,这也是甘肃最早的来历。后来元代行省制设立甘肃省,一直延续至今。
甘肃这个名字是在唐宋时代才出现,而“陇”作为这片地区的代称早在先秦时代就存在了,所以先秦时代之后的汉朝,光武帝刘秀才会说出“既平陇,复望蜀”。
在这里,西北有巍巍祁连、南有浩浩秦岭,东去是中国最年轻的山脉六盘山,百万年间的风沿青藏高原北缘而来,铸成黄土高原,流水与风沙在大地上切出群山万壑。
定西黄土深厚,大地起伏,坡陡谷深,干旱少雨,但定西远不止黄土高原上的苍茫。孕育八百里秦川的渭河源于渭源县鸟鼠山系,黄河上游最大支流洮河源自青海河南县,经由定西岷县茶埠转西北过峡传谷注入刘家峡水库。
在定西南部,西秦岭与岷山交汇,气候阴湿多雨,山势愈发雄奇。贵清山、遮阳山,险而不燥,在黄土漫漫之间自成水墨丹青。
定西最南端的岷县铺着一张水草丰茂的狼渡草原“历史长卷”:当年秦人在此牧马奠定基业,草原成为茶马古道上的明珠;红军长征踏足此地留下北上抗日足迹......这仿佛是定西的缩影。
众多甘肃地名里都诉说着无穷历史,例如定西地名里有各种带山的字:岭、梁、峰、岘、台、崖、埂、滩......堪称山地万花筒。
六盘山南段陇山划分黄土高原为陇东和陇中,陇东多有大块平整深厚的塬地,而在陇山以西陇中地区是中国黄土最深厚的区域,这种典型黄土丘陵沟壑区,干涸河谷如大地伤痕,许多地方都是夏天才有一点绿意。
穿越冷龙岭的天互公路、武威天祝祁连乡的冰沟河、甘南的迭山,这三处景观代表了甘肃景观的野性和极致,自然寄予荒野,生命存乎野性,不被打扰和侵犯。
冷龙岭是地理意义上的分水岭,北坡冰雪融水是石羊河源头,南坡溪流汇聚成为仙米河,最终汇入大通河。早年终年积雪的峰顶已经没有了雪,只在背阴褶皱里还有零散的冰川。
夏天气温最高时,红褐色山峰裸露,俯视着绵延的高山草甸和星罗棋布的海子。这里的夏天牛羊遍布牧场,只有在大雪封山后,牧民们才转场到低海拔草场。
漫长的冬季让位于岩羊,它们从北到南结队翻越祁连山,从河谷向高处慢慢移动。这些羊群要在没有结冰的河道里饮水,然后开始一路觅食,天黑前到高处某个山坳处过夜。岩羊体型庞大,行动敏捷,善于在陡峭山岩上觅食。
得益于生态恢复的严厉执法,在祁连山过冬的岩羊群、马鹿群和狼群渐渐壮大。
武威市西南方的天祝藏族自治县祁连乡冰沟河是最美祁连山的打开方式。穿越进入祁连山前火烧干沟般的前山地带,公路尽头是万亩马兰花大草原,云杉圆柏柴白杨的森林中生机盎然,狂野孤单荒凉坚强的岩峰雪顶,你会发现优美和壮美是两种美的不同诉求,精巧细致的优美体验的中小园林对美的观审以人为中心,景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人的附庸。
大美陇原是一本捧在手上需要反复阅读的书。在甘肃,可以看见在祁连深处,在陇原大地的舒缓延伸中,涌动的一种生机勃勃,正所谓“江山之助,陇原脉动”。